搭根枝，让鸟儿飞向那座山

●纪炳琪

(资料图)

去年九月，我接了五年级的一个班。在开学初相当长的时间里，我不任命班干部，宁愿自己多辛苦一点，去发现班上学生的特点，寻找合适的人选，因才定岗。那段时间，我每天早晨都是第一个到班级的，到了班级，我站在门口，微笑地看着陆续走进班级的学生，起初，他们摘下书包，像长途奔走劳累似的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发呆。我也不提醒他们该干什么。等大部分同学到了，有一个女生带头读起了课文，星火燎原，渐渐地，整个班级充满响亮的读书声。接下来几天，我发现带头朗读课文的都是这位梳着短发的女生，她的个头较多数女生高，看上去有些精干。

她像自带光环一样，自然而然地聚拢了一些人在她的身边，有男生，也有女生，甚至比较调皮的男生也在其中。我有些纳闷了，莫非她是人来熟。

班上的卫生区还没有固定到人，只是简单地按临时号数轮流扫。自觉的学生会提早到校做值日，待到检查卫生时，这位女生就会跑到卫生区去看一看是否扫干净了，发现扫不干净，她会把值日生重新叫到卫生区，仿佛老师已经安排管理这件事似的。我心头有种莫名的欢欣，这样的助手真是“踏破铁鞋无觅处，得来全不费功夫”。

差不多一个多星期，我翻开了这位女生的书，她书上写她的名字：陈洛伊。一个好熟悉的名字，我猛然想起，分班抽签时有一位老师对我说过，“你班上有个宝贝，有她你轻松多了。”难道这个宝贝是她？再看这三字，写得端庄秀丽、干脆利落，真是字如其人。此刻，我脑海里已经给她安上了一个职务：班长。名正言顺后，她能更好地借助这个载体，为班级出谋划策，组织同学一块管理好班级。

又一周开始了，星期一早上，我早早地来到班级，刚倚靠在门边上，陈洛伊也进了班级了。我把她叫到我身边，直截了当问她：“班上有很多个岗位，你喜欢哪一个？”

“班长。”她不假思索。

这是我意料之外的答案，我怎么也没想到，她怎么也不谦虚一下。不过也好，一个懂得自己想要什么的孩子，她一定会像鸟儿一样飞往她的山。她的回答，勾起了我的兴趣：“你觉得在班长这个岗位上应如何做？”

其实，我不期望她能说出多好的答案，但她的回答却是我的答案，“我觉得班长要全面管理一个班，同学不论是在校内，还是在校外，都要有积极向上的态度，在学习上要引导他们课上认真听，课后及时温习功课，多看有益的书籍。积极参加各种有益的文体活动。在生活上，引导他们乐观向上，做一个开朗的学生。”她还没说完，我内心的佩服油然而生。这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回答，我甚至怀疑是她家长教她的。直到后来的语文课上，她回答问题出口成章，以及半年后，她因钢琴特长转学，我才确认她说的那些话确实是脱口而出的。我没有再问她什么了，当时就直接把班长这个担子抛给她。

“好的，老师给我一个支点，我将撬起一个地球。”她胸有成竹。看着她的样子，我笑了。

班长这个岗位就这样定下来了，后来，我又选出学习委员、劳动委员、文艺委员等。考虑到班长毕竟是个小孩子，我传授了一些管理班级秘籍给她。

果然不出所料，陈洛伊做事还真是有条不紊，她把班干部叫到一起开了个会，给每位班干部定了要求。我看到她是拿着本子念，她说本子上的条文她思考了一个晚上。她像个火车头，各个班干部在她带领下，像上足发条一样，转个还停。于是，在做操时，她会巡视，督促同学做到位；路队行走时，她会拿着本子，督促同学靠右行。晨诵，书声琅琅；午读，悄然无声。

我着实松了口气，一个月又一个月的“五项评比”稳坐年段第一。可是好景不长，学期末，她告诉我新学期她要转学了。学期末的几天里，她也没松懈，各项事情理顺得井井有条。我叫她选择一个同学做班长，然后教一教这位同学如何当好班长。她说早就想好了一位同学可以当班长，末了了神秘说道：“我会把同学的名字写在纸上装在信封里给你。”

真是少年老成，跟老师卖起了关子。学期的最后一天，她把信封给了我，我没有打开信封。

班长这个岗位又出现了空缺。我隐约觉得班上再也没有第二个陈洛伊了。在一个学期的过程中，对班上的学生大抵了解了。

新学期开学了，班长这个岗位没有随着学生开学而被填补。原先的班干部也能各司其职，或许他们也在等待一个机会。只是在一两个星期后，我渐渐发现，班上的“五项”的分数大不如前了。“火车跑得快，全靠车头带”，看来班长这个岗位不能再空缺了。我想到了陈洛伊留下的一封信，那封我一直未开启的信。我在纸上写下了一位同学的名字：杨文彬。然后打开信封，摊开纸，纸里三个字：杨文彬。不谋而合。

新的一周开始了，我把杨文彬叫到跟前，开门见山问道：“陈洛伊转学了，我想叫你当班长，你愿意吗？”

“我行吗？”

“你觉得老师的眼光怎样？”

…………

就这样，有点羞涩，甚至有些忸怩的杨文彬成为新的班长了。

于是，可以看到杨文彬早早到校带领同学晨诵，做眼保健操时监督同学做到位，大扫除时他带头干脏活累活。有时，他督促其他班干部。有时，他也失误，甚至任性，每当此时，我帮他分析事情的来龙去脉，教他方法，让他自己去解决问题。“不授鱼，只授渔。”不知不觉中，班上流传了一句话：陈洛伊第二。

我像吃了蜜，乐得合不拢嘴。现在第二个学期即将结束了。一路来，班上各项综合评估遥遥领先。

原来，当班主任是有窍门的，很多老师喜欢把班级管理当作一门艺术，这不无道理。有时老师“懒”一点，学生就会勤一点；老师“笨”一点，学生就会聪明一点。老师与其跟在学生后面唠叨不断，不如让学生自主管理。当然，不论哪种方式，若即若离也好，事事躬行也好，都应建立在适应学生的土壤上，班有“管家婆”，那就图个清闲，无为而治；若是“群龙无首”，那就身体力行，做个榜样，让学生在岗位上学。

每个学生都是飞翔的小鸟，他们需要一根树枝站着，养精蓄锐，“仰观宇宙之大，俯察品类之胜”，然后飞向远山。老师没办法把他们带到那座山，但可以在他们成长路上搭一根枝，让鸟儿顺畅地飞向远方的那座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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